《王伯祥日誌》中的俞平伯找九宮格交流師長教師–文史–中國作家網

要害詞:王伯祥 俞平伯 劉躍進

俞平伯師長教師生日120年事念會前夜,同事轉給我兩張老照片,是李希凡、藍翎和俞平伯師長教師的合影。

李希凡(左)、藍翎(右)與俞平伯師長教師

李希凡(右)、藍翎(左)與俞平伯師長教師

同事說,平伯師長教師真有修養,如果我,確定回頭就走了。我半惡作劇地說,白叟家累了,走不動了。據當事人回想,照片拍攝的時光是1979年5月20日,那天,《紅樓夢學刊》創刊座談會在北京絨線胡同甲七號的四川飯館舉辦。關于1954年開端的那場大張旗鼓的《紅樓夢研討》批評活動,孫玉明《紅學:1954》[1] 中有比擬具體的回想剖析。25年之后,一切從頭步進正軌,百廢待興。在如許的佈景下,此次會議就顯得非統一般了。這一年,俞平伯師長教師79歲,他來參會的詳細情況,我們不得而知,但照片記載下的汗青剎時,給我們供給了良多聯想的空間。

文學所先輩盧興基師長教師屢次約我到他家會商所史題目,特殊是看到張成功撰寫的論著《魂系紅樓:女性研紅的先行者王佩璋》[2]后,再次表達了他的急切愿看,盼望我們組織專門研究氣力,搜集相干材料,收拾文學所史。文學所現代文學學科編《現代文學前沿與評論》,每期都頒發與文學一切關的文章。馬靖云教員著《文人相重》,何西來教員編《九畹恩露:文研班一期回想錄》,杜書瀛教員撰《我的學術生活》《忘不了的那些人和事》,陳駿濤教員撰《陳駿濤口述汗青》,嚴平密斯撰《潮起潮落:新中國文壇沉思錄》,這些著作都與文學一切親密關系。我近年也組織編寫了文學所三個“六十年”[3]的系列叢書,自負對文學所近七十年的汗青仍是略微熟習一點,可是對于“紅學”,我是內行。為了留念文學所的紅學汗青,1986年,文學所特殊舉行了慶祝俞平伯師長教師從事學術運動六十五周年年夜會,胡繩院長到會致辭。會后編纂出書了留念文集。[4] 近年,我還特請夏薇研討員撰寫了《心之所善,九逝世未悔:留念文學所紅學先賢王佩璋師長教師》,頒發在《曹雪芹研討》2018年第2期上。學術需求傳承,有良心來,才幹首創將來。

2011年,《王伯祥日誌》手稿影印本出書,我用了年夜約一年的時光,在任務之余細心瀏覽,發明俞平伯師長教師是《日誌》中呈現頻率最高的幾小我之一。這里,我想從瀏覽《日誌》的視度略窺兩位世紀白叟的來往片段,連綴成文,以此留念俞平伯師長教師生日121周年。

準備文學所

在2013年出書的《文學研討所所志》中,“俞平伯”條如許寫道:俞平伯(1900—1990),名銘衡,字平伯,以字行。曾應用蘋初、古槐居士等筆名。本籍浙江省德清縣,誕生于姑蘇。曾祖父俞樾(號曲園),有名經學家、文學家、文字學家、書法家,為清代樸學成長史后期主要代表人物。其父俞陛云,在文學、書法等方面亦頗有成就,尤精于詩詞。俞平伯幼承家學,舊學基本深摯。

1915年,俞平伯考進北京年夜學預科,次年進北年夜中國文學門,在黃侃領導下研習駢文詩詞等,甚得黃氏欣賞。此時新文明活動正從鼓起走向蓬勃成長,受其影響,1918年5月,俞平伯在《新青年》上頒發題為《春水》的古詩。10月,他參加北京年夜學提高先生組織新潮社,并成為《新潮》月刊重要撰稿人。在停止古詩創作的同時,他還在《新青年》《新潮》等刊物上陸續頒發了《口語詩的三年夜前提》《社會上對于古詩的各類心思不雅》等文章,從實際層面為古詩的成長澄清各類妨礙。五四活動迸發后,俞平伯走上陌頭披髮傳單,成為新文明活動的弄潮兒。1919年從北年夜結業后,他先后在杭州第一師范、上海年夜學任教,其間與熱情新文學的朱自清、葉圣陶、鄭振鐸等結識,并于1921年經鄭振鐸先容參加文學研討會。1922年3月,俞平伯出書了第一部詩集《冬夜》。1923年,他與鄭振鐸、沈雁冰等十人成立樸社,集資出書提高書刊。其后,他曾持久在燕京年夜學、清華年夜學、北京年夜學等校任教。抗1對1教學戰時代,因雙親年老未能隨清華年夜學南遷,他謝絕到偽北京年夜學任教,而受聘于私立中國年夜學。1946年,他餐與加入了黨的核心組織“中公民主反動聯盟”(簡稱“小平易近革”)。新中國成立后,俞平伯任北京年夜學傳授。

從《王伯祥日誌》記錄看,1952年院系調劑時,俞平伯與王伯祥同時介入了由鄭振鐸掌管的北京年夜學文學研討所的準備任務。1952年10月29日:“接平伯德律風,約下戰書來家晤言。十二時回飯。下戰書二時平伯至。談文學研討所準備情況,出組織草案及研討目次相示,謂渠認《詩經》,余認《史記》,未來彼此可以一起配合云。”

11月8日,兩位白叟德律風相約到北京年夜學閉會,會商文學所成立之事。11月9日:“早六時起,促具食。七時四非常即出,乘三輪赴西諦處,坐甫定,平伯至。八時四非常,共乘西諦car 出西直門逕赴北京年夜學(燕年夜舊址)臨湖軒閉會,晤何其芳、錢默存、楊季康、孫子書、余冠英、卞之琳、羅彥生、羅年夜岡諸人及王積賢、楊君(二人俱為秘書任務者)。由西諦、其芳陳述文學研討所準備任務,并通讀任務打算及組織體系研討綱領等。草案修改經由過程,再由積賢陳述十一、十二兩月經費預算及衡宇建筑估計等,初步約定十仲春初正式成立。余認定餐與加入中國古典文學組及中國文學史組,初步研討對象為《史記》云。”

12月12日:“八時半,西諦來館,出北年夜校長馬寅初聘書見授,聘請余為文學研討所研討員,并約明日上午九時在團城社會文明工作治理局舉辦中國文學史組及中國古典文學組小組會議,切磋兩組研討打算云。”

1953年2月22日,正月初九,禮拜日:“十二時半乘三輪赴黃化門西諦家,平伯已在。蓋約同附車出城也。時西諦適出午飯,俟至一時三刻許乃返。因共載出西直門,過海甸,逕赴北年夜臨湖軒,已二時廿分矣。賓客同人到者六十余人。晤雁冰、周揚、湯錫予、蔣蔭恩、馮至、其芳、積賢、覺明、默存、楊絳、余冠英、曹靖華、羅年夜岡、曾昭掄等。二時四非常閉會。西諦主席,雁冰、昭掄、周揚、錫予、覺明、平伯先后講話。六時非常始畢。即在軒中會餐,凡五席。余與平伯、覺明、其芳、馮至、靖華、年夜岡及兩位未及就教之人同座。飲啗至七時半散,仍偕平伯附西諦車進城。”這是今朝所見記錄文學所成立最具體的史料,我已收進《文學研討所所志》中。

那年,王伯祥63歲,俞平伯53歲。兩人分辨接收了研討義務,王伯祥作《史記選》,俞平伯作《詩經選》。伯祥師長教師用了三年多的時光完成了《史記選》的注釋任務。俞平伯師長教師選注《詩經》任務方才起步,第二年就遇上了全國性的《紅樓夢》年夜會商,他深陷此中不克不及自拔。終極,《詩經選》的編選任務由余冠英師長教師完成。

臨淵履薄

《紅樓夢》的年夜會商,在1954年年頭似已略現眉目。

《王伯祥日誌》1954年1月30日誌載:“心緒欠佳,抽架上《紅樓夢》看之,盡三數回。”2月2日:“看《紅樓夢》。數十年來復看,今乃不克不及干休。”至2月8日看畢《紅樓夢》八十回。2月9日:“看《紅樓夢》后四十回,細味翰墨,確有分歧。”2月13日:“看畢《紅樓夢》后四十回,封建家庭之瓦解,實不成防止之汗青成長紀律耳。古人所謂繁榮轉眼,今乃知理所必至也。”

4月20日:“國民文學出書社馮雪峰書來,約餐與加入《紅樓夢》座談會,附來王佩璋論文一篇。佩璋受平伯之教陶冶,漸成紅學專家矣,可喜也。”5月20日:“接國民文學出書社函,約廿二日下戰書二時赴社餐與加入《紅樓夢》座談會。”這兩次座談會有一個佈景:1953年12月,作家出書社(國民文學出書社副牌)出書了所謂以程乙本為藍本的《紅樓夢》,并有標點注釋。王佩璋密斯撰文批駁說:“這新版本的藍本生怕是直接的程乙本——一九二七年亞東藏書樓刊行的‘亞東本’。”這一見解獲得了學術界的器重,所以王伯祥稱贊她“漸成紅學專家矣,可喜也”。

那年10月以后,俞平伯師長教師的《紅樓夢研討》成為眾矢之的。文學所的批評會也是以密集起來。從此,事態開端產生嚴重變更。

那一年,伯祥師長教師因夫人沉痾在臥,連正常下班都不成能,經常告假。日誌中多是病情的記載,很少學術內在的事務。家中病人叫他覺得苦楚,俞平伯被批一事,也對白叟發生了很年夜震撼。

10月26日的日誌記錄:“連日報章刊登李希凡、藍翎、鐘洛等批駁平伯《紅樓夢研討》之文字,進犯備至,頗難堪堪。連累及于三十年之前,我真不知何故酷毒至此耳。縱有其故,余終不克不及平懌也。”兩天以后,文學所告訴閉會,他了解又是反復批評俞平伯,就以生病為由告假,不曾列席。最叫他覺得為難的是,俞平伯的助手,也撰文批駁本身的教員。11月3日:“平伯《紅樓夢研討》惹起軒然年夜波,本日《國民日報》佩璋亦撰文自解,加遺一矢。余總感胸次壘然不怡久之。”此后一兩個月,兩位白叟彼此安慰,留下動人一幕。

11月5日:“九時平伯見過長談,寫示近作道情及七盡各一首。十時半始往。約下周一同訪頡剛。”下周一為8日,兩位白叟同訪顧頡剛未遇,便一路游歷北海公園,吃烤肉。日誌是如許記錄的:“午后二時步往老君堂發訪平伯,與之偕出,同過頡剛,適他出,未得晤,即出,過訪其東鄰汪靜之,坐有頃便出。余二人乃往北海雙虹榭賞菊花,名種不少,綠牡丹乃成平常之品矣。復渡海子出后門,徜徉于十剎海畔,循東岸到義溜河沿,登臨河第一樓(烤肉季)吃烤肉,傍晚始散,乘三輪各回,老子婆娑,興復不淺耳。抵家正值晚飯,再進粥。七時半,其芳、冠英見過,談所里改組草案,并約后日列席會議。移時乃往,知其偕訪平伯也。”何其芳、余冠英在特別歲月不止一次探望俞平伯師長教師,馬靖云教員《文人相重》中有一篇《〈紅樓夢研討〉批評中的何其芳與俞平伯》專門談到此事,說何其芳白日在所里餐與加入批評會,早晨親身探望本身的教員,清楚俞師長教師那時的設法并征求看法,甚至做今夜長談。王伯祥亦深知,此時此刻,老友俞平伯“亦年夜須濡沫也”,遂有北海賞花吃烤肉之舉。俞平伯師長教師很是激動,特作詩相贈:“交游寥落似晨星,過客殘暉又鳳城。借得臨河樓略坐,悠私密空間然尊酒慰生平。”這“慰生平”三字飽含密意。有道是:“人生貧賤,擺佈咸言盡節,及遭厄難,乃知歲冷也。”

可是批評仍在停止中,王伯祥在日誌中記載了本身的所見所感。

11月14日:“余展閱本日《光亮日報》副刊《文學遺產》兩版所載作家協會座談批駁平伯《紅樓夢研討》之辭,十時許乃臥。此中各篇,以周揚所言為最得體(何其芳說系此),冠英所言最為中肯(吳組緗說系此),余多泛逞胸臆,或竟為報怨之語耳。”

11月25日:“七時四非常,所里車即來。草草早餐訖,即乘以行,先過老君堂七十九號接平伯,再過西城巡捕廳廿五號接健吾,出阜成門,駛往北京年夜學哲學樓,適八時半,逕登樓,詣文學研討所材料室列席全所會議,會商《紅樓夢》題目。就地講話者有其芳、耀平易近、道衡、佩璋等及北年夜副校長江隆基、浦江清、錢默存、卞之琳等多人,平伯亦兩次講話。至十二時半乃罷。約下星四再續開。聽到諸說,以江清、默存為最中肯無力,之琳好措辭而糾結不清(多不完全之辭,年夜出不測)。開會下樓,仍與健吾、平伯同乘進城。”

11月29日:“夜飯后看本日書刊揭登之關于批評《紅樓夢研討》之文字,從二旬日《國民日報》所載何其芳《沒有批駁就沒有進步》及《文藝進修》第八期《不克不及容忍資產階層思惟持續佔據古典文學研討的範疇——關于〈紅樓夢〉題目的會商的綜合述評》為較有體系,瀏覽亦較久云。”

12月2日:“七時四非常所中車來接,健吾已坐上,并馳到老君堂接平伯,出城逕往北年夜文研所,已八時二非常。少坐,即閉會,仍由其芳掌管睜開《紅樓夢研討》會商。前由介泉講話,后由默存、冠英、樊駿、毛星、積賢等講話。余人未及,已下戰書一時廿分,乃開會,約下星四再閉會。會上之言,以介泉為松快而多證,毛星為較周全而暢達。”

12月9日:“八時半列席第三場《紅樓夢》題目會商會,力揚、卞之琳、浦江清、蔡儀、閻簡弼、周妙中先后講話。十二時非常散。”此日下戰書,“看報載周總理《關于〈美蔣配合防務公約〉(本月二日蔣賊情願賣國所訂)的講明》、郭沫若《三點提出》、茅盾《傑出的開始》”[5]。

12月14日:“八時半趕到哲學樓文研所閉會,時力揚、佩璋批駁平伯甚烈。毛星說詞中對浦江清、林庚亦有涉及。健吾、季康、道衡都講話。其芳作總結。一時始散。”毛星的看法,前引《〈紅樓夢研討〉批評中的何其芳與俞平伯》載,毛星對浦江清關于“色空”的講話提出貳言,以為浦師長教師對“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進色,自色悟空”十六字的說明不對的,甚至還不如俞師長教師。力揚則分歧意毛星的見解,以為曹雪芹在他的作品中反應出三種積極的思惟,即人們請求不受拘束束縛的思惟、平易近主主義精力及人性主義精力。

12月16日:“八時二非常即到所,八時三刻閉會,講話者相當多,余未及言。十二時半散。約明日八時半再持續閉會。”“北年夜轉來中國作家協會約請餐與加入胡適思惟批評會商會。余復函愿列席‘考證在汗青學和古典文學研討任務的位置和感化’小組,是組召集報酬尹達,重要研討者為游國恩、余冠英、尚鉞、顧頡剛、向達、周一良、白壽彝、鄧廣銘。尹達屆閉會時宜有一番精論飽我兩耳也。”

12月17日:“八時四非常閉會,講話者仍積極,至下戰書一刻始告散。余竟未及言。”

他在會上沒有講話,日誌卻記載了他的心聲……

聯袂河梁

1955年6月9日,王伯祥夫人往世。10日,伯祥撰挽聯:“疾疴交纏廿一月,百藥竟無靈,此日此時何能忘劇痛?形影不離卌五年一朝成永訣,而今而后誰與共凄涼?”那年,王伯祥師長教師65歲。從7月1日起,日誌題署《念逝日誌》,題曰:“自先室玨人之亡,弔唁不置,所謂一日思君十二時,非過論也。伊郁寡歡,飲淚強笑罷了。人皆言余精力如昔,詎知我心坎之痛乎?嗚呼!酷矣!乙未中冬容翁志。”此后的日誌,除日常起居,均是為《史記》作注、編選李白詩、看戲等文娛運動。后來,活動一個接著一個,伯祥師長教師常以不任久坐,不熟習所里情形為由告假。日誌中更多記載與老友往來的瑣事。

此間亦有一事值得說起:1956年年末研討員分級,11月6日的日誌記錄:“文研所勤務員來,將到密件立待答覆。啟視乃比來評級名單,詢有有意見。余列二級,似已忝占,當然有意可申,即于原件注:‘無他看法,惟余冠英同道擔任一組,似應有異’云,固封,仍交原手帶回葛濤。”王平常《憶何其芳同道若何引導科研任務》[6]、馬靖云教員《俞平伯評職稱》等文都有記錄。1956年年末,文學研討所為貫徹中心關于常識分子題目的會議精力,啟動研討員分級事宜。俞平伯由於《紅樓夢研討》遭到全國批評,一些人以為應當評為二級。何其芳以為俞平伯師長教師是有不學無術的專家,不克不及由於遭到批評就影響到評級,保持將俞平伯師長教師評為一級。馬靖云教員還供給了那時擬定的一份名單:一級研討員3名:錢鍾書、俞平聚會場地伯、何其芳(何將本身改為二級);二級研討員9名:孫楷第、余冠英、王伯祥、卞之琳、羅年夜岡、李健吾、潘家洵、繆朗山、陳涌;三級研討員5名:力揚、楊季康、羅念生、毛星(原定為二級,毛星保持改為三級)、賈芝。王伯祥被評為二級,“似已忝占,當然有意可申”。叫他興奮的是,俞平伯被評為一級。我信任,這個成果對平伯師長教師而言,也是一種安慰。聽說,何其芳把這個成果告知俞平伯自己,他答覆:“差未幾,差未幾。”俞平伯師長教師《紅樓夢八十回本》出書時,何其芳還親身撰寫媒介賜與高度評價。俞平伯師長教師在《留念何其芳師長教師》[7]一文中說:“與其芳幾十年的來往,他既是我的引導,又是我從事研討任務的良知。他給我的輔助良多,是我很是感激的。”

此后,俞平伯師長教師很少在公然場所議論《紅樓夢》,但在暗裡里仍不忘紅樓。1962年壬寅,曹雪芹去世200周年,特作詩吊之。1973年癸丑春,又錄風聞中的曹雪芹詩。這些珍跡,都為伯祥師長教師所加入我的最愛,得以傳播至今。

《王伯祥日誌》《老年末年上娛:葉圣陶、俞平伯通訊集》[8] 等私家文字,記載了姑蘇五老(王伯祥、俞平伯、章元善、葉圣陶、顧頡剛)等人的老年末年往來,人緣遇合,有若前定。這種感情,恰如伯祥師長教師所說:“林茂鳥自回,水深魚知聚。”[9]

1965年乙巳元宵后二日作詩,觸目成誦,詠嘆時勢,闡明他依然追蹤關心社會的變更。12月22日冬至日,俞平伯戲作打油詩曰:“何用卑詞乞稻粱,自然淨水好陽光。倘教再把真經取,請換西天辟榖方。”瀏覽這些手札題跋,讀者自會有一種“只知事逐面前過,不覺老從頭下去”的悵結情懷。

1975年9月,王伯祥臨終前3個月,他口述《舊學辨》,由王湜華記載,并轉抄多份,送給親友老友。俞平伯9月30日致葉圣陶信問及《舊學辨》能否讀到,葉10月3日回信說:“伯翁之《舊學辨》已獲讀,羅列舊學所包之廣,恐將令問津者卻步。”10月18日葉圣陶信:“前日湜華來,言兄已能起床就書桌坐,可證尊體恢復才能之強,所服藥與扎針醫治之有用,深為欣喜。老年友朋此類欣喜,或非青丁壯所可領會。”湜華,王伯祥令郎,常常在諸老間訪問。10月19日俞平伯信:“日前曾以傾斜年夜字寫信給伯翁,翁竟能自讀,雖大事亦可喜,當為兄所樂聞。”葉回信:“伯翁能自讀尊札,實為佳訊。”12月30日伯祥師長教師往世,聽到新聞,俞平伯悲哀萬分,連夜擬成挽聯:“記昔時滬瀆初逢,久荷深衷憐弱棣;喜晚節京華再敘,忍教殘歲掉耆英。”[10]

張中行師長教師在《俞平伯師長教師》一文中把俞平伯的治學分為三層:上是治經兼考據,中是闡釋詩詞,下是寫抒懷小文兼談寶黛。確是雜,或說博;可是都深刻,說得上能成一家之言。[11] 淵博深刻,這種評價很高。俞平伯師長教師向以治小說、詩詞有名,其經史之學,著作未幾。王伯祥的加入我的最愛中有一則札記,是俞平伯師長教師針對楊樹達《積微居唸書記》中的《讀左傳》而發,觸及史事的解讀與文字的訓釋,其小學工夫可見一斑。

俞平伯師長教師在《唐宋詞選釋》媒介中指出:“歷來論詩,有大師名家之別。所謂舞蹈教室‘大師’者,廣並且深;所謂‘名家’者,深而欠廣。”引申到學問範疇,廣博而高深是巨匠的境界,而杰出的學者則著重于高深一面。現實上,非論大師也好,名家也罷,也非論他們采用什么樣的方式從事研討任務,但凡可以或許在各自分歧的學術範疇獲得令眾人注視成績的,又總有一些雷同或許附近的特色。不言而喻的是,他們對于本身追蹤關心的對象,佈滿摸索的愛好;他們對人生社會,佈滿暖和的關愛。俞平伯師長教師是大師仍是名家,明天再來會商這些曾經不主要了。主要的是,那一代學者留給后人的穆如清風的處世立場,修辭立誠的為人風范,嚴謹務實的學術精力,都值得我們感念不忘,更需求我們發揚光年夜。

注釋:

[1] 孫玉明:《紅學:1954》,北京藏書樓出書社2003年版。

[2] 張成功:《魂系紅樓:女性研紅的先行者王佩璋》,萬卷出書公司2017年版。

[3] 2013年,中國社會迷信院文學研討所建所六十周年;2014年,《文學遺產》創刊六十周年;2017年,《文學評論》創刊六十周年。三個“六十年”留念系列叢書均由社會迷信文獻出書社出書。

[4] 中國社會迷信院文研所編:《俞平伯師長教師從事文學運動六十五周年事念文集》,巴蜀書社1992年版。

[5] 郭沫若《三點提出》、茅盾《傑出的開始》俱為在中國文學藝術界結合會主席團和中國作家協會主席團擴展會議上講話,宗旨為《紅樓夢研討》而發。

[6] 王平常:《憶何其芳同道若何引導科研任務》,中國社會迷信院文學研討所編:《衷心感激他》,上個人空間海文藝出書社1987年版。

[7] 俞平伯:《留念何其芳師長教師》,中國社會迷信院文學研討所編:《衷心感激他》,上海文藝出書社1987年版。

[8] 葉至善等編:《老年末年上娛:葉圣陶、俞平伯通訊集》,花山文藝出書社2002年版。

[9] 張廷銀、劉應梅收拾:《王伯祥日誌》,中華書局2020年版。

[10] 見王湜華:《王伯祥傳》,中華書局2008年版。

[11] 孫玉蓉編:《古槐樹下的俞平伯》,四川文藝出書社1997年版。 

作者簡介:劉躍進(緩之),現任中國社會迷信院學部委員,文學研討所所長、研討員,中國社會迷信院年夜學文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兼任《文學評論》雜志主編、中漢文學史料學學會會長等。重要研討範疇為漢魏六朝文學和秦華文學等,出書學術著作有《秦華文學地輿與文人分布》《秦華文學論叢》《秦華文學紀年史》《門閥士族與文學總集》《中古文學文獻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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